一摊很废的雪

【边强/糊墙】Light my fire

Come on baby, light my fire

来吧 宝贝 点燃我的焰火

Try to set the night on fire

去把黑夜燃为火焰吧



1


边远和谢强的相遇是一个孤独的灵魂遇见另一个孤独的灵魂。但他们一个远离人群,不囿于世俗,将自己放逐在世界边缘,现实的一切与他有关又与他无关;一个身处人群,却常常冷眼旁观,用残酷的眼光审视着周围的一切,时代潦草,他在其中也不在其中。所以他们都在寻找一个平衡点,如何在这个不正常的世界里像他们认为的那样正常地生活下去却又不丢失自己。



但他们却总是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谢强曾经以为人们的思想是弹性的,可是当他的价值观无法被兼容,而他又固执地不愿意做出任何让步,于是整个世界开始在他眼中变得畸形,变得极端,他看到的都是那些最极致的美和最纯粹的恶。边远说,这个世界上根本没有最极致的美和最纯粹的恶,只有无聊和平庸。谢强当时有点醉了,他手上端着一杯盛满酒的玻璃杯朝边远笑,然后毫无征兆地松开手,杯子落在地上应声而碎,溅起的酒花打湿了好几个人的裤腿,满地都是玻璃渣。有人在骂,而谢强还是在笑,甚至笑得倚靠在了边远的身上,边远低头,看到谢强含笑的眼里写满了凉薄,嘴角勾起一个不屑的弧度。边远记得后来谢强喝醉了,絮絮叨叨地说着什么东西找不到了,边远问他什么找不到了,谢强说,玻璃杯,边远指着地下的一地玻璃渣子,说,不是被你摔了吗。



边远与谢强不同,他永远活在别人的期许之外,因此也不对任何东西有期许,他比谢强更悲观,但看起来比谢强更自由。



边远对谢强说,你心中那零星半点的希望把你束缚住了。谢强还记得当时边远看他的眼神,好像在看着被缚于高加索之上的普罗米修斯。但是边远不得不承认这正是他被谢强吸引的原因,谢强比他更懂悲悯与痛苦。




2


谢强的心中怀着希望,可是他又不可救药地被黑暗所吸引。人们都以为木马里面那些阴暗潮湿绝望的东西是他所追求的,但那其实是他想摆脱却无能为力的。近乎自虐一般,谢强一次又一次把自己撕裂,剖开,可是他想要寻找什么呢?胡湖不止一次问过他这个问题, 可是谢强都没有回答,直到有一次胡湖说他累了,这句话像一把刀子,在谢强的心上划开一道豁口,一方面他感到难过,可另一方面,他好像找到了一个出口,他终于知道他一直以来想要摆脱的是什么了。



最后一次排练,在陶然亭公园,微风吹过一排排柳树的丝绦,像绿色的波浪在涌动,带来生命的气息。曹操没来,昨晚谢强和他吵了一架,打电话给他的时候还能听到对面摔酒瓶子的声音。



那天的阳光很明媚,湖水很清澈,谢强弹着the police的every breath you take,他说,我不想要那些黑暗和阴郁了,我想唱些轻松愉快的歌。胡湖总是能最快明白他的意思,他对谢强说,我们就做这样的歌吧,从现在开始。胡湖说的是我们,他当时还没有意识到这句话对谢强来说有多重要,他也不知道一旦做出这个决定他们即将面临的是什么。走出地下,走到现实中,这本来就不是件容易的事,甚至还有那么一群人,他们把狭隘自私美其名曰忠贞的热爱,固执地只愿意看到他们想要看到的木马的形态,谢强知道要靠他自己一个人去扭转这一切是不可能的,所以胡湖的这句话给了他莫大的勇气,让他觉得自己至少不是一个人。



可是,就像是他人生注定了的悲剧一样,他不可能长久地拥有他生命中那些美好的事物。又是一个七年在看似平静的一天中结束了,胡湖给谢强打电话,说他要走了,谢强沉默了好久,那一刻,他的眼前突然看不到木马的未来了。曹操想继续做地下的态度很坚决,谢强尊重他的选择,胡湖的出走使得整个乐队失去了平衡点,这只缺了脚的木马已经摇摇欲坠。胡胡,谢强在电话里叫他,他本来想最后说一些挽留的话,想叫胡湖别走,他一走,木马就等同于分崩离析了。可是最后他只说了一句保重,胡湖听到这两个字之后也在那边沉默了很久,最后只嗯了一声就挂断了。



谢强发现,他们都不擅长说出再见那两个字,直到后来他才明白这两个字的意义是多么重大,这不是结束,而是开始。于是后来他作为木马被分裂后的个体的每一场演出,结束后他都会对着观众真诚又庄重地说出一声再见,命运的齿轮将再度转动,又开始了它的轮回。




3


在胡湖随时要脱离木马期间,谢强泡酒吧的次数更多了,也是在某个酒吧里,他第一次看了joyside的演出。



演出刚开始的气氛很好,谢强坐在吧台隔着人群远远地看着,主唱赤着脚在台上走来走去,好像在审视着台下的人,眼神带着几分迷离和漫不经心,舞台很小,他从左边走到右边,脚步有些虚浮,好像上台前就喝了不少。



最后他垮着身子站到舞台中间,灯光打下来,他一身揉皱的衬衫和不太合身的皮裤,头发也凌乱着,看起来懒散,颓唐,失败,这样的气质在地下圈子里很受欢迎,如果一个人充满阳光活力,青春漂亮,那么他一定会没来由地受到排挤。谢强对这种狭隘的偏见嗤之以鼻,每次彭坦捧着受伤的心来他这里寻求安慰的时候,谢强都会捏着他的脸,很认真地说,那是他们嫉妒你,坦坦,你有他们向往但是不敢承认的东西,所以他们才想方设法想要把它扼杀在你的身体里,不要让他们得逞了,永远不要。彭坦还记得谢强常常对他说,你要有冲破黑暗的勇气。可是彭坦总觉得这句话像是谢强对他自己说的。



Joyside早期的音乐是躁动的,狂乱而无序,他们唱着自认为没有意义的歌,做着没有意义的事,每天都行走在失控的边缘,一点酒精就能点燃他们的神经末梢,烧掉理智,陷入疯狂。谢强曾经有一瞬间以为边远的灵魂只有一半在人间,另一半在酒神构造的虚幻国度里,可是边远突然凑近他,眼神暗得吓人,他一字一句仿佛警告一般地对谢强说,在人人都信奉唯物歌颂现实的世界里,不要幻想乌托邦,很危险。谢强眼里闪着反叛的光焰,曾一度让边远着迷,谢强靠近他,嘴唇刚好擦过边远的脸颊,在他耳边轻声说,可是你已经这么做了,不是吗。



那一次的演出前面很顺利,可是后面就出现了意外,不知道从哪边的人群里,有人朝台上扔了一个酒瓶子,打在音响上发出砰的一声,在吉他发出一声仓促的尾音后,演奏戛然而止。贝斯手朝下面大喊,操你妈,谁干的!人群中爆发出一阵带着戏谑的欢呼,转眼台上台下就扭打成一片,而主唱却转身避开了这场风波,他坐在舞台的角落,巨大的音箱挡住了他,没有人注意到他,好像一切与他无关似的,而后他慢吞吞地从兜里掏出一支烟,叼在嘴里,打算好整以暇地欣赏眼前的闹剧,可是他摸了摸身上,好像没有找到点火的东西。



要是有火就好了,边远在心里想,他愿意放弃一切哪怕只为了那一丁点零星的火苗。这时,他看到不远处有火光在闪烁。谢强以旁观的姿态坐在远离骚乱的地方,低头点燃了一支烟,燃烧的烟丝变成一个红点在暗处像眼睛一样眨着,窥探着,谢强吐出一团白烟,在上空缭绕,边远不自觉起身向那边望去。透过朦胧的烟雾,他们的视线交汇,边远拿起手上没有点着的烟朝谢强示意,像是一种无言的默契,谢强对着他点了点头。



他们中间隔着互相拉扯推搡的人群,可是边远就像是一阵风,穿过各种狭小的缝隙,轻巧而从容地就来到了谢强的面前。谢强给他把烟点上,边远用手拢住那一小撮颤颤巍巍的火焰,明黄的火光同时映入了他们的眼里,他们都在对方眼里看到了自己。



又是一种似曾相识的默契,他们没有一个人说话,只是并排站在吧台前吞云吐雾,好像眼前有一道屏障,把他们和对面的喧嚣隔开。谢强叼着烟倒了两杯酒,烟灰落到了酒杯里,像是漂浮的尘埃,边远拿起一杯酒,碰了一下另一个酒杯,也没有看谢强就仰头一口饮尽了。谢强只是笑了一下,拿起另一杯酒,一边喝一边用眼睛的余光去看边远。这时,不知道是谁一气之下把酒吧的电闸给拉了,在一片黑暗中,谢强感觉到一双眼睛在窥探着自己,带着侵略性,让他感觉如同被蛰伏在暗处的猛兽紧盯着一样。此时,边远正掐灭了手上的烟,红色的光点消失,谢强下意识朝眼前的虚空伸出手,他碰到了另一个人的手指,然后又短暂地分开了,就像上帝触碰到亚当,人类世界便开始了它的轮转,就在这一瞬间,他感觉身体里有什么东西被点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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